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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美联储》系列一：法学生鲍威尔的“金融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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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美联储》系列一：法学生鲍威尔的“金融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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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关于美联储加息的话题，始终能在金融圈引发最热闹的讨论，吸引着最多人的关注。
但美联储作为全球重要的金融机构，其日常工作及决策过程却不为大众所熟知。
本文节选自2022年的一部新书《Trillion Dollar Triage》，作者是华尔街日报记者Nick Timiraos，素有“美联储通讯社”之称。由于财经记者的身份，他可以掌握大量不为人知的内部信息，使得其能够从更广泛出色的角度向公众去解读美联储和鲍威尔。
本书共分为17个章节，Nick Timiraos通过大量采访，记录了美联储在一次次的紧张会议、深夜电话背后，如何迅速做出决策。鲍威尔面对前所未有的挑战和极端的不确定性时，怎样最大程度保护经济的发展。
美联储将在12月15日公布年内最后一次利率决定，我们相信，书内扣人心弦的故事能让交易者更大程度上增加对美联储的了解，您可以在文章顶部订阅美联储动态专题，每日最快时间收到连载内容的更新推送（请打开推送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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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学生鲍威尔的“金融之路”
#从学生走到财政部#
杰罗姆·鲍威尔在切维蔡斯长大，在家里六个孩子中排名第二。马里兰州的切维蔡斯，是华盛顿特区的一个郊区。这里风景如画，住宅都是科德角风格，距离美联储总部大楼约7英里。
鲍威尔出身在中产阶级家庭，家里属于加入切维蔡斯俱乐部的第一批天主教徒之一。他的父亲，也叫杰罗姆，在俱乐部里担任主席。老鲍威尔在二战期间作为陆军步兵在欧洲参加过战斗，后来成为一名出色的律师，代表公司处理劳资纠纷。鲍威尔从他的父亲那里学到了如何谨慎地衡量自己的言辞。鲍威尔的母亲帕特里夏·海登，毕业于华盛顿的三一学院，担任陆军地图局的统计员。在与老鲍威尔结婚后，她广泛参加志愿活动，并为共和党全国委员会做兼职工作。
鲍威尔的家人都叫他 “Jaybird”，他和父亲一样，都在乔治敦预科学校读书，学校位于贝塞斯达附近，是一所严格的耶稣会高中男校。学生们穿着夹克，打着领带，每天参加弥撒。如果有轻微的违规行为，比如上课迟到，就会被送到名为JUG的地方接受处罚，JUG是“上帝正义”（Justice Under God）的简称。乔治敦预科学校的毕业生，多数都是未来的外交官、国会议员、参议员。唐纳德·特朗普总统任期内最高法院任职的前两位大法官，尼尔·戈尔苏奇和布雷特·卡瓦诺也是从这里毕业。鲍威尔当时在校很受欢迎，在预科学校的“小霍耶斯”足球队担任中锋，而且是个好学生。他的同学弗朗西斯·鲁尼，后来成为佛罗里达州的两届共和党议员，回忆称鲍威尔是个“极度聪明的人”。
尽管接受了一流的教育，1975年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主修政府学，但鲍威尔认为自己有点大器晚成。毕业那年夏天，他带着吉他在欧洲旅行，在巴黎一家咖啡馆唱着“我是如此孤独，我可以哭泣”的民谣作品取悦观众。回到华盛顿后，他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办公用品公司为朋友的父亲工作，之后成为了国会山一名参议员的助理。在看到以前的同学得到了高薪和有声望的工作后，他又跑到乔治敦大学法学院读书重新充实自己。
从乔治敦大学毕业后，鲍威尔在曼哈顿著名的律师事务所担任书记员，并在那里工作了几年，然后1983年转去从事投资银行业务。他加入了狄龙瑞德公司，这家公司由低调的尼古拉斯·布雷迪领导。
两年后，即1985年，鲍威尔与伊丽莎·伦纳德结婚，妻子是一位受过哈佛教育的科学类电视节目制作人和作家，与鲍威尔的妹妹是朋友。伦纳德保留了她的姓氏，在他们三个孩子中的前两个孩子出生后，她的事业最终被搁置了。
在狄龙瑞德公司，鲍威尔与布雷迪会面，介绍自己是华盛顿人，对公共服务感兴趣，并准备尽自己所能提供帮助。 他在公司的同事们都翻了个白眼。在华盛顿度过的时间都是浪费的，没有产生什么新的银行业务。鲍威尔却并不在意，因为他与布雷迪的关系得到了回报。
几个月后，狄龙瑞德公司正在为石油出口商优尼科公司的收购竞标提供辩护，该公司的收购者是布恩·皮肯斯。布雷迪把鲍威尔叫到华盛顿，陪同他与财政部、白宫和国会的高级官员会面。
罗纳德·里根总统任命布雷迪为一个特别工作组的主席，该工作组负责审查1987年“黑色星期一”股市崩盘事件，然后又任命布雷迪为财政部长。几个月之后，布雷迪的朋友乔治·H·W·布什当选美国总统。对鲍威尔来说，这似乎是一个重要的机会，但令他失望的是，布雷迪并不同意把他公司的人带到华盛顿去。
两年后，狄龙瑞德公司的一位合伙人走到鲍威尔的办公室，告诉他布雷迪正在寻找一位新的助理秘书：“他想要找一个和你鲍威尔一样的人。”
鲍威尔提供了几个名字，然后补充说：“但为什么要满足于一个复刻品呢？”
最后鲍威尔得到了这份工作。几个月后，鲍威尔给他以前的华尔街律所，达维律师事务所打电话，说他需要一个勤奋的助理。他们推荐了一位33岁、受过常春藤教育的律师兰德尔·夸尔斯。鲍威尔聘用了他，开启了另一位未来美联储同事的公共政策事业。
#初遇金融危机：坚持不救助#
1990年并不是在财政部工作的最容易的一年。在过去的几年里，这个国家一直被金融崩溃和腐败所笼罩。一场滚滚而来的储蓄和贷款危机导致了1000多家银行和存款机构的倒闭，而且情况仍未得到完全控制。银行存款保险基金已经耗尽，这个基金是用来保证银行客户即使是在发生事故时也能提取资金。经济进入了衰退期。
然而，这也是亲身学习如何应对不可预知的危机的最佳时机。1991年初，鲍威尔发现自己处于一场涉及新英格兰银行的灾难中心。由于最近商业和住宅房地产市场的崩溃，一家大型区域性银行新英格兰银行濒临破产。鲍威尔和其他监管者为救助的潜在后果进行了争论。眼前的利害关系并不是灾难性的，新英格兰银行只是全国第33大银行。但基本问题与花旗集团或雷曼兄弟面临破产时的问题是一样的。该银行190亿美元的存款中的一小部分，与它的两个姐妹银行的存款中，有一部分超过了联邦存款保险公司担保的金额。政府是否应该让市场力量淘汰管理不善的机构？还是政府有责任防止对更大的经济产生冲击？
鲍威尔，与他的上司，哈佛大学学者罗伯特·格劳伯坚定地站在一起：他讨厌救助。在财政部的一间会议室里，鲍威尔与美联储理事约翰·劳沃挤在一起。格劳伯拍了拍桌子，坚持要求储户减记，为银行的罪过买单。他说，如果我们总是跑去救助，就会出现“道德风险”，保险业用这个词来指代那些知道自己受到保护而冒险的人，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受到保护，可以避免更大的损失。
在格劳伯走下演讲台后，劳沃冷静地阐述了美联储的观点：“你是政府，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但我们认为，如果我们对没有保险的储户进行减记，会出现这些情况。周一营业时，每家美国银行都会出现挤兑现象，所有这些货币中心银行都会陷入困境。你真的想这样子试试吗？”
对更大危机的恐惧压倒了对救助的担忧。
鲍威尔说，“我们选择第一个选项，不救助，没有异议。”
#展露头脚，参与解决所罗门危机#
几个月后，鲍威尔再次与如何处理一个濒临破产的金融机构的问题进行了斗争。这一次，风险更大。所罗门兄弟公司在20世纪80年代的华尔街占主导地位，无论是在财务上还是在文化上。这家投资银行一直是最赚钱的公司之一，它是小说《虚荣的火焰》的创作原型，作者汤姆·沃尔夫在1987年讽刺一位雄心勃勃的债券推销员，它还是迈克尔·刘易斯1989年《骗子扑克》的实际原型，该书对男性荷尔蒙驱动的交易文化进行了尖锐的批评。但到了1991年，当华尔街的派对迅速变成宿醉时，叱咤风云的所罗门兄弟公司碰壁了。
这家债券交易巨头的麻烦始于5月下旬，当时联邦监管机构开始调查所罗门公司和它的一些客户是如何最终控制了94%的两年期国债市场。通过垄断市场，所罗门可以使其他交易商被拒之门外。对于那些认为价格会下跌并“卖空”的套利者，所罗门可以迫使他们必须以更高的价格从所罗门公司买回国债。
所罗门是由39个“初级交易商”组成的精英小组之一，他们被授权直接与纽约联储进行交易，而纽约联储代表美国财政部进行市场交易。一级交易商直接从政府购买国库证券，并将其转卖给其他投资者。任何一个买家的总购买量都是有限的，但所罗门已经绕过了这一规则。他们在客户不知情的情况下，以客户的名义购买证券，然后利用多个客户的综合购买量来垄断市场。
随着监管机构的不断调查，所罗门公司的高管们希望通过披露一名高级交易员如何藐视政府规则和操纵投标，从而将丑闻彻底解决。但这些披露在2.2万亿美元的国债市场上激起了涟漪。是否有其他交易预案参与了价格操控？为什么所罗门公司的高管们不早点坦白呢？美国政府是否因为操纵而为联邦债务支付了更多的资金呢？为什么监管机构没有更早地注意到这些问题呢？
在一系列混乱的后果中，纽约联储迫使所罗门公司的传奇CEO和主席约翰·古特弗伦德下台。政府还在考虑一个更严厉的惩罚：暂停该公司作为国库证券主要交易商的特权地位。尽管政府债券交易在该公司的总收入中占比不高，但在债权人眼中，此举仍相当于对该公司的死刑判决。所罗门在很大程度上依赖短期借款来为其交易业务提供资金。如果美联储切断了所罗门的资金，其贷款人可能会拒绝提供新的贷款，迫使其资产被火速出售，这几乎可以肯定，这家著名的公司将陷入破产境地。
该公司最大的股东、受人尊敬的投资人沃伦·巴菲特已经同意帮助清理混乱局面，并通过介入担任主席来安抚市场。但他威胁称，如果财政部决定不允许所罗门保持与美联储的特权关系，他将退出。一场高风险的边缘政策游戏随之展开。
1991年8月18日，一个周日，鲍威尔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系列紧急电话中，而参与者都是金融界最有权势的人——布雷迪、格林斯潘、纽约联储主席杰拉尔德·科里根和巴菲特。讨论的就是一家强大的华尔街公司的命运。
#与巴菲特的博弈#
时间在流逝。所罗门的董事会定于周日当天下午开会，选举被称为“奥马哈先知”的巴菲特为董事长。董事会已经在下午2:30召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宣布了这一消息。但是，当财政部在同一天上午宣布它将实施制裁时，巴菲特表示反对，因为这将导致撤销所罗门的一级交易商地位。
巴菲特希望支撑起对公司的信心，而不是收拾一个彻底的烂摊子。他说：“我不打算用我的余生来指导这个历史上最大的金融灾难。”
科里根认为巴菲特是在虚张声势。他认为所罗门的这位最大股东不可能会把他的股票冲进下水道。他还认为巴菲特夸大了取消所罗门公司地位的后果。
巴菲特做出了反驳，他把破产的所罗门交到自己手中描绘成一个这样画面：“我们要在曼哈顿的某个地方找到一个法官，当他在下午两点看棒球和吃爆米花的时候走进去然后告诉他，我们要把钥匙交给你，现在由你来管理这个地方。顺便说一句，你对日本法律了解多少？因为我们在日本欠了100亿或120亿美元？”
鲍威尔本人对在所罗门问题上采取强硬态度也有疑虑。他知道财政部没有计划处理这样大的公司的失败。可如果巴菲特是对的呢？如果所罗门的董事会开会后没有宣布新的主席，当天晚上开盘时，东京的交易员会不会因为拒绝为银行贷款展期而引发连锁反应？
巴菲特在那个星期天向布雷迪发出了最后的呼吁。
“嗯，我不认为你是对的，但我相信你相信自己是对的。”布雷迪这样回复。巴菲特后来称这是“我听过的最重要的句子之一。”
布雷迪、鲍威尔和其他监管者之间达成了一个妥协：如果巴菲特愿意留下来，他们将改变部分处罚。所罗门可以在国债拍卖中为自己的账户投标，但不能为其他客户投标。
鲍威尔被提名直接与巴菲特打交道，但科里根希望他在同意任何最终交易之前向团队其他成员通报最新情况。布雷迪把科里根劝服了。他是那种一旦信任某人，就会全心全意相信的老板。
“我相信他。就去做吧。”布雷迪说道。
于是鲍威尔给巴菲特打电话，解释了新的提议。“这样行吗？” 鲍威尔问。
“我想可以的。”巴菲特答。
鲍威尔终于能够长呼一口气。他多年后表示：“所罗门的失败，几乎肯定会对市场造成大规模破坏。”
在说服巴菲特留任后，鲍威尔在所罗门公司的混乱中扮演了另一个更公开的角色：参加参议院听证会。立法者在公开与大型金融机构的老板打交道时希望显得坚定，这显示了他们与有钱精英们的独立关系。
1991年9月4日星期三，轮到所罗门兄弟公司出场了。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场地是国会山一个空旷的听证室中一张大木桌后面的椅子。暗红色的窗帘遮住了从地板到天花板的窗户。而第一个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在所罗门公司担任高管还不到一个月。
在听证会上，摄影师们挤在巴菲特身边。他安抚愤怒的立法者，首先是道歉，发誓要改变银行的文化。“给公司丢了钱，我会表示谅解；给公司丢了一丝声誉，我就会变得无情。”
后来，立法者们把财政部的监管机构拉了过来，想知道他们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政府监管是否失灵了？
38岁的鲍威尔，黑发中间开始出现一抹银色，他在财政部只工作了一年左右，但他有一种显著的能力，可以使一个房间里的压力降低。他向立法者保证，政府将以最严肃的态度对待搅动美国债务市场的丑闻。
国债市场“是世界金融体系的基石”，鲍威尔称。
当一位来自堪萨斯州的持怀疑态度的国会议员问他为什么财政部没有更早发现所罗门公司的虚假投标时，鲍威尔扬了扬眉毛并举起了手。
鲍威尔回答：“事实是，我们确实发现了它，这就是我们坐在这里的原因。”
另一位来自俄亥俄州的代表也发表了看法。所罗门的行为如此草率，财政部难道不该感到庆幸吗？这位议员说到，“他们把球弄丢了，你们找回来了。”
鲍威尔坚持自己的立场。“但他们为什么会失误？他们被击中了。他们不是在空地上摸索。”
他的反驳引来了会议室里的笑声，甚至连发问的议员也抬起头，笑了。
布雷迪给了鲍威尔一个在公共服务领域崭露头角的机会。鲍威尔抓住了它。1992年，当格劳伯回到哈佛大学时，布雷迪提拔鲍威尔担任负责国内财政的副部长。
（第一篇 完）
下一篇内容预告：
私营部门的工作让鲍威尔累积了一大笔个人财富，却为何愿意重回公共服务领域，转而加入了美联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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