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联集团首席经济顾问、经济学家穆罕默德·埃尔-埃里安（Mohamed El-Erian）最新撰文指出，美联储的过度沟通会增加经济和金融事故的风险。

就在不久前，美联储有一段时间对其政策只字未提，政策制定者们竭力混淆视听而不是澄清事实。但那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回。如今，市场上充斥着“美联储言论”，仅上周11位官员就发表了20场讲话。难怪人们越来越担心过度沟通会给金融市场的良好运作、经济资源的有效配置以及全球体系的稳定性带来风险。

1987年，时任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在出席国会委员会时曾说过一句名言：“如果你觉得我说得太清楚了，那你一定是误解了我的话。”埃里安在2016年关于央行的书《镇上唯一的游戏》（the only game in the town）中详细介绍称，这是格林斯潘所说的“用来混淆试听的语言”的一部分。用经济学家艾伦·布林德（Alan Blinder）的话来说，它被视为一种“浮夸的英语行话”，即使用了“大量复杂的单词，却传达不了什么意思”。

格林斯潘时代早已过去。2011年，时任主席伯南克开始在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会议结束后定期召开新闻发布会。后来，这成为每次政策会议的例行事项，辅之以每季度FOMC成员的个人预测更新、会议纪要、其他沟通的明显增加以及目标受众的扩大。现任美联储主席鲍威尔曾出席《60分钟》的访谈活动，并在发行量很大的期刊上接受了个人采访。

支持这种充分沟通的观点在于：透明度对于有效的前瞻性指引至关重要，这有助于经济和市场在政策转变时更顺利地过渡。这种沟通也被视为美联储扩大影响力的核心。事实上，正如英国《金融时报》在2014年的一篇社论中所说，“货币政策通过影响情绪来引导经济，其作用不亚于利率等任何金融渠道。”

然而，尽管美联储理事会成员和地区联储主席的讲话层出不穷，但他们近期并没有达到目的。如今的过度沟通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促进有序的经济和金融转型，反而加剧了市场的过度波动。

越来越多的人呼吁美联储官员保持克制，担心过多的沟通会增加市场和经济事故的风险。有些人认为完全取消点阵图是有好处的。其他人则希望减少新闻发布会的频率并鼓励减少演讲。

埃里安认为，问题不仅仅在于美联储的沟通量，也在于它本身。

由于缺乏战略支柱和可操作的货币政策框架，美联储变得过度依赖数据，官员们常常被迫立即就本质上不稳定的数据发布发表评论，过度推断其获得的信息。

还有多次立场出现180度转弯的问题。本月早些时候，鲍威尔突然淡化了他近期才表达的乐观态度，即美国正经历有利的供给侧发展，从而提高潜在产出并对抗通胀，这给市场带来了相当大的冲击。而在11月9日的一次演讲中，鲍威尔表示，这种改善可能已经发挥了作用，并补充说强劲的经济增长可能证明进一步收紧政策是合理的。

考虑到这一切，经济政策研究中心（Center for Economic Policy research）发表的题为“美联储新闻发布会对市场的影响”的研究得出了两个值得关注的结论，也就不足为奇了。

首先，“在FOMC会议期间，市场波动性更大……尤其是在鲍威尔举行新闻发布会的事后。”其次，自疫情爆发以来，“股票和债券市场在新闻发布会期间的走势往往与他们对FOMC政策声明的最初反应相反。这种转变与鲍威尔在演讲中使用的措辞有系统性的联系。”

埃里安表示，从他对美债收益率近期走势的监测来看，这两项结论得到进一步证实，强化了美联储的沟通已经从提供信号转变成放大噪音的观点。难怪预测人士和交易员会毫不犹豫地一直忽视的指引，包括完全由美联储设定的政策利率。他们现在正预计2024年将出现大幅降息。

埃里安呼吁，美联储沟通的数量和质量都需要重新审视。这不仅仅是希望他们像音乐剧《汉密尔顿》中亚伦·伯尔对亚历山大·汉密尔顿的建议的那样，“少说话，多微笑”，还意味着要更加关注言论对市场的潜在影响，从战略上巩固他们的观点，并注意其信息的一致性，尤其是当涉及到来自嘈杂数据发布的信号时，这些信号很容易被后续数据所否定。

埃里安认为，如果没有在这些领域取得进展，美联储政策的影响力将会减弱，从长远来看，美联储将削弱对其有效性至关重要的政治自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