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总统本周声称他“从未计划解雇美联储主席鲍威尔”，指责媒体散布虚假叙事。但白宫内部人士透露，高级官员确实严肃讨论了撤换鲍威尔的法律选项，包括寻找“正当理由”解除其职务的可能性。根据《联邦储备法》，美联储理事只能因“行为不当”被提前解职，这一标准被法院解释为需存在渎职或不当行为。

这场内部讨论在本周初戛然而止——财政部长斯科特·贝森特（Scott Bessent）和商务部长霍华德·卢特尼克（Howard Lutnick）紧急介入，警告特朗普此举可能引发深远市场动荡和棘手的法律争端。卢特尼克更指出，即使成功撤换鲍威尔，美联储其他成员仍将维持相似货币政策立场，难以实现特朗普期望的降息效果。

当地时间周二下午，特朗普在椭圆形办公室向记者表示“无意解雇鲍威尔”，缓和了前一天还咄咄逼人的表态。“现在是降息的完美时机。如果他不这样做，会是世界末日吗？不，不会的。”特朗普这番180度大转弯，揭示了其经济团队与市场力量的强大影响力。

这场风波凸显特朗普面临的核心矛盾：他承诺重塑全球经济秩序，却不得不对市场现实做出妥协。周一与Target、沃尔玛等零售巨头的会面中，高管们直言关税正推高消费价格——次日特朗普即承认145%的对华关税“过高”，承诺将“大幅下调”。

华尔街普遍认为，强行撤换鲍威尔不仅无法实现降息（目前12人利率委员会无人支持立即降息），更可能适得其反。Access/Macro首席经济学家蒂姆·马赫迪（Tim Mahedy）警告：“市场反应将如末日降临，痛苦如此迅速剧烈，总统将被迫立即撤回决定，否则面临系统性金融事件。”

鲍威尔始终坚信美联储独立性不会受损，他在芝加哥演讲中强调这一制度“在华盛顿和国会得到广泛理解与支持”。值得注意的是，特朗普上月刚提拔美联储的鲍曼（Michelle Bowman）担任监管副主席——这位由他首任期内任命的官员，恰恰是最直言不讳反对过早降息的声音之一。

尽管特朗普在2019年经常对美联储发出类似的威胁，但投资者认为最近的争吵有所不同，原因有两个：首先，与第一个任期相比，特朗普更愿意无视制度和法律规范。美国司法部正寻求推翻一个长达90年的法律先例，许多法律专家认为，该先例为防止美联储官员在任期届满前被免职提供了最强有力的保障。

其次，通货膨胀可能是今年一个更大的问题，因为特朗普的关税比他在第一个任期内征收的关税要大得多，范围也广得多。这对美联储来说是一种更困难的权衡。近年来，美联储将利率提高到20年来的最高水平，以对抗通胀。

鲍威尔将这场自掏腰包“法律对抗”视为必要的。唯有如此，未来的美联储主席才不会因政策分歧而面临罢免威胁。

历史教训为这场对峙提供了注脚：1970年代，尼克松总统施压美联储主席阿瑟·伯恩斯（Arthur Burns）在大选前放松货币政策，导致多年高通胀，最终以1980年代初的严重衰退收场。这段经历确立了美联储独立性的非成文传统——央行应被赋予适度自主权，在保持低通胀与健康就业间寻求平衡。

20世纪90年代，许多其他国家的央行也寻求并获得了政府赋予的相当大“独立性”，以便着眼于经济的长期利益来设定利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