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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来，美国总统特朗普及其亲信不断抨击美联储主席鲍威尔，指责其未能以他们期望的速度降息，称其要么无能，要么带有政治动机，甚至两者兼而有之。

素有“新美联储通讯社”之称的《华尔街日报》记者Nick Timiraos撰文称，这些攻击正是特朗普及其盟友更大范围施压行动的一部分，他们试图让美联储官员的处境变得艰难，先是鲍威尔，如今是库克，迫使他们妥协或辞职，从而为特朗普争取更低利率，或腾出位置安插忠于他的人选。

前旧金山联储高级顾问、现于圣迭戈经营经济咨询公司的蒂姆·马赫迪（Tim Mahedy）说，“事实的真相应该这样看待：这是赤裸裸的勒索，是一种逼迫决策者降息的手段。”

特朗普对美联储的攻击“再上一层楼”

针对库克的攻势在上周五晚间变得更加恶劣。特朗普的社交媒体账号发布了一张图片，包含美联储理事会成员和特朗普提名为理事会空缺席位的斯蒂芬·米兰（Stephen Miran）的肖像。图片中央是一张标注为库克的放大照片，上面打着一个红色“X”，并将她标注为“骗子”。周六的一则帖子中，还出现了一张据称是库克在密歇根的住所的照片。

库克表示，她不会因为“某条推文提出的质疑”而被“逼迫”辞职。她说将就特朗普政府官员质疑的两笔抵押贷款交易提供更多信息。但在杰克逊霍尔会议上，她拒绝进一步置评。

白宫尚未说明为何将矛头对准库克。若试图罢免她，可能会在诉讼中拖延数月。美联储理事可因“有因”被解职，但目前尚不清楚何种行为才符合这一标准。

特朗普政府的指控让库克处境微妙。“我认为库克理事有责任解释发生了什么。”美国企业研究所经济学家迈克尔·斯特瑞恩（Michael Strain）说，“目前有很多事情我们还不清楚。”

试图罢免库克的行动发生在特朗普提名其经济顾问米兰出任理事不到两周后。该席位因阿德里安娜·库格勒（Adriana Kugler）在8月8日意外辞职而空缺。她未说明辞职原因。

这些威胁让美联储官员不得不在捍卫机构与避免直接政治对抗之间谨慎拿捏。在杰克逊霍尔研讨会举办过程中，大提顿山下的木屋会场外，增加的安保力量明显提醒人们，这场曾经安静的学术研讨会如今已变成高安保活动。

在杰克逊霍尔，官员们对独立性相关问题的回答都极尽外交辞令。波士顿联储主席苏珊·柯林斯（Susan Collins）在回应总统关于库克的言论时说：“归根结底，我每天都要照镜子，我必须做我知道是正确的事。”

堪萨斯城联储主席杰弗里·施密德（Jeffrey Schmid）在被问及美联储独立性时对CNBC表示：“真正的钢铁要经受火的考验。”

马赫迪表示，库克事件表明，米兰的提名并未满足白宫对掌控美联储的强烈渴望。他说，特朗普政府行事规则就像“校园霸凌”，即“你交出午餐钱之后，他们又接着来要你的书包”。

鲍威尔任期结束后，情况可能会更糟糕

白宫称其目标是加速推动经济增长，货币政策应当配合总统议程。政府官员表示，美联储过于担心关税带来的通胀风险，应当降息以刺激房屋销售。目前，一些美联储政策制定者对在企业仍在权衡能否提价以抵消关税压力的当下采取刺激措施感到不安。

在上周五备受期待的杰克逊霍尔演讲中，鲍威尔暗示，由于经济前景正在发生变化，官员们已准备好在下次会议上降息。鲍威尔一贯强调，美联储的决策完全基于经济判断，但与特朗普意愿的一致性可能损害外界对美联储独立性的看法。

不过，前美联储官员表示，他们对针对鲍威尔的高调施压不太担心，因为了解鲍威尔的人都认为这些不会奏效。但他们更担心的是，鲍威尔的主席任期明年5月届满后，特朗普及其任命的新主席可能会系统性地拆解这个长期努力远离党派政治的机构的运行节奏与规范。

“我们已经看到司法部、联邦调查局的工作人员发生了什么事。”鲍威尔前高级顾问乔恩·福斯特（Jon Faust）说，“下一任主席可能会尝试对理事会工作人员发起类似的清洗。”

目前，特朗普在美联储七人理事会中有两名任命者。若再提名两人，包括明年春天任命新主席，他的盟友们可能掌握多数，从而推动对整个美联储体系的根本性改造。

削弱美联储架构的一种方式是破坏其12家地区联储银行的地位。

尽管七位联储理事由总统提名并经参议院确认，12位地区联储主席则由各自辖区的银行家和商界领袖组成的地方董事会选出。两类成员都参与利率政策投票，但理事在华盛顿任职，而地区联储主席则常驻纽约、芝加哥、旧金山等地。

地区联储主席任期为五年，且同期届满。12位主席必须在明年3月前由理事会批准连任。

如果届时特朗普在理事会中占多数，他们可能会拒绝连任地区联储主席。解雇那些履职尽责的地区联储主席将打破数十年来的先例，并突破自1913年美联储成立以来保护其独立性的关键防火墙。

2022年底，在批准奥斯坦·古尔斯比（Austan Goolsbee）出任芝加哥联储主席的投票中，特朗普任命的两名理事，即沃勒和鲍曼选择了弃权。古尔斯比于2023年1月上任。

美联储官员们仍然记得1970年代政治压力导致一系列政策失误的教训。随后出现的高通胀只能通过1980年代初的极高利率和惨痛衰退来纠正。

历史上，金融市场往往会因央行独立性而给予更低借贷成本和更稳定的货币价值，但若投资者对美联储基于经济数据而非政治压力作出决策的能力失去信心，这些好处可能迅速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