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特朗普本人，有时也会对马斯克投身政府效率部（DOGE）、大刀阔斧削减联邦机构的狂热程度感到惊讶。

3月9日，特朗普称赞这位亿万富翁是“真正的爱国者”，他说“这件事对他其实没好处，但他还是做了。他让很多人开了眼。”

那是DOGE的黄金时期，这个组织实质上关闭了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并使数千名联邦雇员失业。数月间，官僚机构及其管理者对马斯克既恐惧又憎恶，他在一场会议上挥舞着电锯的姿势不仅象征改革速度，更暗示着残酷性。

但官僚体系终究占了上风。马斯克即将离开DOGE重返特斯拉和SpaceX，他的傲慢受挫，精兵简政愿景化为泡影。

这位世界首富近期公开批评共和党推出的一项或“抹杀”DOGE削减努力的法案，称其非但未能实现承诺的万亿级节流，反令国债再添数万亿美元。

但马斯克的“电锯式”豪言已消失无踪，带着悔意承认自己“过度涉足政治”。

许多人预见了马斯克-特朗普联盟的破裂，部分源于两位强人的控制欲。但马斯克的挫败更凸显特朗普的惯用套路：将吃力不讨好的任务甩给他人，在清算时刻抽身离去。

特朗普乐于见马斯克攻击官僚体系，这与其“深层政府”阴谋论不谋而合。但特朗普从未真正推动实现政府瘦身所需的立法攻坚。前众议院共和党领袖凯文·麦卡锡近期透露，特朗普的政策核心只有两条：关税有益、药价过高，或许还需加上其骨子里对放松监管和减税的偏爱。

官僚改革从来不是特朗普的核心关切，债务与赤字同样如此。DOGE甚至并非特朗普的创意，而是马斯克的主意。因此特朗普放任其推进个人项目，却未兑现实质性支持。

正如预算专家反复指出的，DOGE这类咨询委员会无权削减联邦开支、关闭机构或取消合同，其建议需总统或任命官员执行，而多数节流措施需国会立法。

这意味着特朗普本应推动立法使DOGE改革合法化，但他并没有这样做，众议院近期通过的预算案仅批准93亿美元机构削减，不足马斯克最初2万亿美元年度节流目标的5%。

“DOGE雷声大雨点小，”曼哈顿研究所预算分析师Jessica Riedl指出，“实际节流可能远低于100亿美元。”

政治现实揭穿了DOGE的本质，这可能只是一场流于表面的成本削减表演，联邦预算的“顽疾”丝毫未动。国会议员们牢牢掌控着行政分支的各类机构，即便共和党人也不愿让马斯克这类“义警”干扰其地盘。

特朗普预算案将进行适度削减，但与马斯克追求的财政纪律相去甚远。无资金支持的减税政策或使国债再增3-4万亿美元，而此时市场已开始为美国债务的史无前例水平发出警报。

马斯克将此称为“失望”，实则委婉控诉遭特朗普欺骗。

此外，也无人同情马斯克。随着特斯拉销售疲软、竞争加剧，以及其与特朗普的党派纠葛引发全球消费者抵触，股东们始终呼吁这位CEO专注主业。今年3月，特斯拉股价较马斯克1月加入特朗普团队时下跌48%，目前跌幅收窄至16%。

马斯克本应更清醒认识到短期改革联邦官僚体系的难度。历史上类似地尝试最多取得有限成功，庞大官僚体系对私营企业式的“急诊手术”具有天然免疫力，毕竟美国政府拥有535名“董事会成员”。

平心而论，马斯克总能在他人失败处成功：他在通用汽车等传统巨头之下建立了一个庞大的电动车帝国，用可回收火箭推动太空旅行革命，或许他充满自信，能超越所有政府改革先驱。

但这次他未能创造奇迹。马斯克声称DOGE精神将在特朗普政府延续，因为“DOGE是种生活方式”。几乎无人认同此说。随着马斯克嫡系团队撤离，这个承载其“超硬核”工作偏好的项目正走向终结。

马斯克最终承认DOGE存续“取决于总统”。这已说明一切——特朗普只需马斯克充当“一块吸收痛苦的海绵”，而后者终感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