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福克斯新闻上周日播出的采访中，特朗普回避了关于未来是否会出现经济衰退的问题。他说：“有一个过渡时期，因为我们正在做的事情非常重大。我必须做的是建设一个强大的国家。你不能真的盯着股市看。”上周日晚些时候，特朗普有机会解释这些言论，但他在当晚空军一号上对记者的讲话中却加倍强调了这一点。他说：“关税将成为我们国家有史以来做的最伟大的事情。它会让我们的国家再次富裕起来。”

这番言论震撼了本周的股市。美股三大指数目前均低于去年11月大选日的水平。

达美航空公司（Delta Air Lines）在周一收盘后下调第一季度盈利和收入预期时表示，国内需求已经疲软。达美航空首席执行官埃德-巴斯蒂安（Ed Bastian）在接受CNBC采访时表示，公司在2月份看到了“相当明显的情绪变化”，“消费者支出开始停滞”。商务旅行也有所放缓。他说：“在有些地方，人们还不太确定会发生什么，公司也在缩减开支。”

最近几天，包括商务部长卢特尼克在内的顾问警告说，关税可能会造成价格的一次性上涨。财政部长贝森特表示，在联邦支出和资产价格上涨支撑了多年的经济增长之后，美国经济可能需要重置。他上周五在CNBC节目中说：“我们将看到是否会有痛苦。”

可以肯定的是，特朗普接手时的美国经济增长稳定，股市高涨，但也存在住房部门停滞和劳动力市场降温带来的脆弱性。今年年初，投资者对这些瑕疵无动于衷，因为他们预期新政府将专注于重振经济增长。去年11月特朗普当选后，股市飙升，因为投资者预期会出现减税和放松管制的看涨刺激，就像2017年特朗普担任总统的第一年那样。

“人们当时只能看到特朗普承诺的好的一面。但这基本上已经烟消云散，现在，我们又回到了经济衰退的观察期，”GlobalData TS Lombard驻伦敦的经济学家达里奥-帕金斯（Dario Perkins）说。

分析人士认为，特朗普及其顾问最近几天语气的转变尤其具有预兆意义。

特朗普政府起初似乎侧重于淡化通胀上扬导致国债收益率上升的风险，或者先发制人地将任何经济增长恐慌归咎于前任拜登政府。

右倾的美国企业研究所（American Enterprise Institute）经济政策研究负责人迈克尔-斯特恩（Michael Strain）说：“上周五我认为政府担心他们的政策真的会拖累经济，他们试图为他们继承了一个疲软的经济的说法做铺垫。”

最近的评论似乎超出了这一范围。珀金斯说：“现在，几乎有一种感觉，就是如果经济出了问题，那也没关系。这让人们相当紧张，因为如果到了把经济推向衰退的地步，谁也不能保证这种衰退会很快过去。”

市场经济趋向于自我平衡。支出和招聘的增加会维持更多的支出和招聘，直到某些外部事件——例如战争、油价冲击或借贷成本大幅增加——使经济偏离轨道，从而形成负反馈循环。

摩根大通的经济学家周一表示，由于“美国的极端政策”，经济衰退的风险已从30%上升到40%。高盛近年来的增长预期一直高于共识，但现在该行表示，其增长预期弱于华尔街其他公司。高盛的经济学家将12个月的衰退概率从15%上调至20%。

关键私人银行（Key Private Bank）首席投资官乔治-马特约（George Mateyo）说：“我们仍然认为，与其说这是经济衰退，不如说是增长恐慌。这在很大程度上是人为造成的。最近几周，特朗普政府双管齐下，一方面削减联邦劳动力，另一方面威胁对其最大贸易伙伴征收巨额关税，令华盛顿和华尔街措手不及。政府似乎在试图测试经济容忍关税上涨的意愿边界。但它并不十分清楚这些界限在哪里。难以预测进口商品价格的潜在变化是否意味着投资支出可能在第一季度完全停滞。”

当下风险重重。例如，在不导致失业率持续上升的情况下缩减联邦劳动力，可以依靠私营部门来吸收这些工人。但是，当私营部门的企业不知道他们进口的商品和材料的关税将提高到什么程度时，他们是否准备好这样做呢？

特朗普政府同时进行多项政策试验，有可能会破坏脆弱的“慢雇佣、慢解雇”之间的平衡，而这种平衡正是疫情之后的经济特征。斯特恩说，他担心焦虑的工人——直接受雇于联邦政府的工人和数百万依靠联邦政府资金或合同的工人——会减少购买，从而影响消费支出。
哈佛大学周一宣布冻结招聘。

可以肯定的是，美国政府在过去曾进行过有意义的财政削减。1992年至1998年间，联邦政府的劳动力缩减了10%以上。当时经济的稳步增长使这一缩减得以实现，没有造成任何有意义的破坏。

纽约联储对消费者的调查显示，去年11月份，预计未来一年财务状况将有所改善的家庭比例创下了四年半以来的新高。周一公布的同一项调查显示，上个月的家庭金融情绪出现了自2023年以来的最大单月降幅。对拖欠债务可能性的预期升至2020年4月以来的最高水平。

一些分析师警告说，特朗普的信息可能反映了一种战略努力，即改善该国与贸易伙伴讨价还价的态势，让债券投资者和美联储瞠目结舌，从而保持降息的倾向。

特朗普冲动的行为已经促使欧洲当局采取措施，增加经济刺激和国防开支。

分析师们说，过去两周的情况表明，特朗普不可能因为市场大跌而改变路线，这将帮助重置华尔街的预期。Piper Sandler公司美国政策研究主管安迪-拉佩里尔（Andy Laperriere）说：“他所做的一切都在告诉我们，他不是在开玩笑。在关税问题上，他从骨子里相信这一点。”

拉佩里尔提到鲍勃-伍德沃德（Bob Woodward）2018年出版的一本书中记述的一则轶事，书中讲述了特朗普的经济团队如何在幕后努力打磨他那好战的贸易姿态。他说：“现在没有加里-科恩帮忙把彼得-纳瓦罗的备忘录扔进垃圾桶了。在场的人都认命了，他将在关税问题上为所欲为。”

企业高管们表示，如果至少能确定政府的最终计划，他们会更愿意接受比预期更高的关税。

在上周日的采访中，特朗普暗示“随着时间的推移，关税可能还会上涨”，进一步展示了他的欲望。特朗普的回答被指对解决企业的焦虑没有什么帮助，他的回应是抨击跨国公司：“多年来，全球大公司一直在剥削美国。”

拉佩里尔说，投资者担心如果经济增长确实受到影响，政策可能会走向混乱而不是温和，这种担心是正确的。

他说：“与其说疲软的经济会迫使特朗普重新考虑他的政策议程，倒不如说它更有可能促使特朗普考虑其他对经济具有破坏性的政策，比如更积极地努力挑战美联储降息。”

由于关税很可能至少在短期内推高物价，美联储官员在缓解经济增长面临的潜在威胁方面的行动可能会比去年更加缓慢。

“你无法确定货币政策的反应是否会迅速到足以打破这种潜在的负反馈循环。这正是我们所担心的。”帕金斯说。

以上内容来自有“美联储传声筒”之称的Nick Timiraos，他是《华尔街日报》的首席经济记者，负责报道美联储和美国经济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