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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美联储理事会首位黑人女性成员,莉萨·库克(Lisa Cook)自2022年加入美联储以来,一直以学术研究者的身份低调行事。但如今,她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周三(8月20日),特朗普政府一名官员指控库克涉嫌抵押贷款欺诈,并表示将向司法部提交刑事调查申请。总统特朗普亲自发声,敦促库克辞职。截至目前,库克并未屈服于压力。她表示将配合调查个人财务问题,但暂无从美联储理事会辞职的计划——其任期将持续至2038年。
正在怀俄明州杰克逊霍尔参加美联储夏季研讨会的与会者在社交媒体上透露,白宫试图罢免库克的举动已给这场会议蒙上阴影。此次对库克的攻击,正值特朗普政府加大施压美联储及其主席鲍威尔降息的关键节点。库克此前一直支持鲍威尔维持利率稳定以抑制通胀的策略。
乔治·华盛顿大学经济系主任塔拉·辛克莱(Tara Sinclair)指出,库克是一位严谨的学术研究者,虽在美联储决策中积极表达观点,却鲜少与华尔街沟通。“她在默默产生影响,而非上头条。”辛克莱特别提到库克关于人工智能与货币政策的演讲,称其观点已开始影响同事。作为传统保守的大型机构,美联储可能难以跟上AI等新兴技术的变革,但库克“以推动进一步研究的方式”将这一议题带入公众视野。
库克的美联储之路始于数十年前。她毕业于全美顶尖黑人女子学院斯佩尔曼学院(Spelman College),后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获得经济学博士学位,论文导师包括著名经济史学家巴里·埃森格林(Barry Eichengreen)。她长期在密歇根州立大学执教,并主持美国经济学会的夏季项目,帮助少数族裔学生进入经济学领域。
在职业生涯中,她曾在纽约所罗门兄弟公司任职,研究俄罗斯银行与信贷体系,并参与奥巴马政府经济顾问委员会工作,以及拜登过渡团队事务。
库克最著名的研究揭示了种族暴力时期黑人创新者专利数量锐减的现象,该成果引起哈佛大学经济学家、里根政府前首席经济顾问马丁·费尔德斯坦(Martin Feldstein)的关注,并被敦促发表。
如今,库克面临的抵押贷款欺诈指控并非孤例。特朗普的政治对手,包括加州民主党参议员亚当·希夫(Adam Schiff)和纽约州总检察长莱蒂蒂亚·詹姆斯(Letitia James),也受到类似指控。专家指出,这只是总统及其团队试图在美联储安插亲信的手段之一。
“未来几年,白宫重塑美联储的机会有限,但他们仍试图抓住一切可能。”前美联储高级官员、宏观政策咨询公司创始人朱莉娅·科罗纳多(Julia Coronado)表示,“他们正不择手段,寻找任何可能的突破口施压(美联储)官员离职。”资本阿尔法合伙人公司董事总经理伊恩·卡茨(Ian Katz)认为,除非正式刑事指控成立,否则库克不会辞职——“甚至可能即便如此也不会”。
值得玩味的是,2022年共和党曾以“维持低利率引发通胀”为由反对库克的提名,最终她以51:50的微弱优势通过参议院表决,副总统卡玛拉·哈里斯(Kamala Harris)投下关键一票。如今,特朗普团队却指责她“降息步伐太慢”,立场180度大转弯。
具体来看,联邦住房金融局局长比尔·普尔特(Bill Pulte)指控库克在2021年6月18日购买密歇根州安娜堡房产时,宣称该房产为主要居所并获得15年期2.5%利率贷款;仅两周后,她又以同样理由在佐治亚州亚特兰大申请30年期3.25%利率贷款,且后者被证实用于出租。根据美国房贷政策,主要居所贷款利率通常比投资性房产低0.5-1个百分点。普尔特已向司法部提交刑事举报,援引四项刑法条款要求调查。
但法律专家指出,此类案件非常罕见。费城联储2023年研究显示,2005-2017年间约2-3%的房贷存在“欺诈性自住声明”,但蓄意欺诈起诉案例极少。前联邦检察官斯蒂芬·卡扎雷斯(Stephen Cazares)表示,抵押贷款欺诈通常涉及虚报收入或资产,单纯因主要居所标注问题被起诉的情况“虽非完全不存在,但极为少见”。
这场风波正值美联储内部权力重构的敏感时刻。8月初,拜登任命的理事库格勒(Kugler)意外辞职,特朗普迅速提名白宫经济顾问斯蒂芬·米兰(Stephen Milan)接任——后者主张“缩短美联储主席任期”、“允许总统罢免官员”等激进改革方案。若库克被迫离职,特朗普任命的理事将在七人理事会中占据四席,从而彻底改变利率决策格局。
市场担忧,这种政治干预可能动摇美联储的独立性根基。2022年鲍威尔在杰克逊霍尔演讲中曾强硬表态“不惜代价抗通胀”,如今却面临政府对货币政策和人事安排的双重施压。正如辛克莱所言:“当美联储被卷入政治漩涡,其作为经济稳定器的角色将受到根本挑战。”
在这场权力与规则的博弈中,库克的去留不仅关乎个人命运,更可能成为美联储百年独立传统的试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