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皇后学院（Queens' College）院长、安联（Allianz）和格拉梅西（Gramercy）公司的经济顾问穆罕默德·埃里安（Mohamed El-Erian）近日撰文称，美联储的反复无常可能破坏美国例外论。全文内容如下。

鲍威尔上个月在被问及美联储官员是否将即将上任的特朗普政府的计划纳入其政策思考时断言，“我们不会猜测、不会推测，也不会假设。”投资者和经济学家正试图弄清楚，在上周美联储最新的政策会议引发令人不安的市场波动后，这种说法是否仍然成立。

这个问题的答案所固有的不确定性，只是美联储高度被动的政策手段放大金融波动的一种方式。长期债券收益率的反应也有助于解释为什么当美联储再次降息时，他们所关注的抵押贷款成本却在上升。

在上周的政策会议上，美联储将利率下调25个基点，并提供更鹰派的前瞻性指引，指向2025年的降息幅度低于之前的预期，长期中性利率预期更高。随后美联储主席的新闻发布会是近年来一系列不太稳定的事件中最令人困惑的一次。它充满了矛盾。

鲍威尔时而表示，最近一连串“横盘整理”的通胀数据意味着美联储在未来的货币宽松政策方面可能会“更加谨慎”，时而称美联储的政策立场即使在周三降息之后也仍然“具有有意义的限制性（meaningfully restrictive）”。

在这种背景下，股票和政府债券在“美联储日”的盘中波动非常大也就不足为奇。标普500指数下跌3%，10年期国债收益率上涨超过0.1个百分点，这是该收益率自2013年所谓的“缩减恐慌”（taper tantrum）以来在“美联储日”的最大波动，当时美联储暗示可能开始缩减债券购买规模；标普500指数则出现2001年以来在“美联储日”的最大跌幅。与此同时，通常被视为华尔街“恐慌指数”的VIX从约15飙升至28的盘中高点。

市场目前关于美联储将在降息方面“走走停停”的叙事同样不稳定。一些人指出鲍威尔提到的“新阶段”，认为美联储正在为潜在的通胀效应做准备，因即将上任的特朗普政府倾向于提高关税、大幅减税和大规模遣返非法移民。其他人将美联储的鹰派转向归因于通胀动态，这再次让这家世界上最强大的央行感到意外和困惑。

虽然这个关键问题也没有确定的答案，但正如我之前所哀叹的那样，这其中有一种更持久的力量在起作用，而且仍然被许多人低估。上周美联储的政策声明是一种更大的转变模式的一部分。

举个例子，仅在过去五个月里，美联储的行动就从不降息（7月底），到大幅降息50个基点（9月中旬），再到看似轻松地降息25个基点（11月初），再到推翻早期的前瞻性指引和经济解释（12月中旬）。

另外，还要注意美联储内部分歧的显著程度。更新后的“点阵图”显示，对美联储在本周期结束时应该达到的终端利率的范围令人震惊，从不到2.5%到近4%。

持续缺乏战略政策锚定有助于解释当前的政策混乱。在2021-22年犯下重大通胀错误后，美联储变得过度依赖数据，当时它错误地认为价格飙升是暂时的。因此，一旦最新数据出现风吹草动，政策就会朝着任意方向发展，从而导致政策大转弯。

市场参与者对上周鲍威尔的新闻发布会感到不安是正确的。除了猜测美联储最近这一转变的重要性外，他们还应该接受一个更基本的现实：美联储持续过度依赖数据增加了美国经济的不确定性。

这不仅关系到美国。美国经济是目前全球增长的火车头，反过来也加剧了其波及已经因政治动荡而受到冲击的全球经济的风险，并增加了从巴西到日本等国面临的国内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