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5月14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在沙特阿拉伯会见叙利亚过渡时期总统艾哈迈德·沙拉(Ahmed al-Sharra)。此前一天,特朗普宣布将解除对叙利亚的所有制裁。这是25年来美叙首脑首次会晤,上一次会晤是2000年克林顿会见叙利亚总统哈菲兹·阿萨德。
今年早些时候,英国和欧盟已解除对叙利亚的部分制裁,沙特和卡塔尔表示愿意偿还叙利亚拖欠世界银行的债务。特朗普解除制裁的决定被看作是华盛顿对叙利亚政策的重大转变,若完全履行,将是叙利亚自1979年以来首次摆脱美国制裁。
去年12月,叙利亚“沙姆解放组织”推翻阿萨德政权后,沙拉公开争取国际支持。
“我们正生活在一个非常反常的世界中,曾经公开仇视西方、尤其是美国的人,如今正被视为潜在的盟友与合作伙伴。”亚洲太平洋基金会国际安全事务主任萨贾恩·戈赫尔(Sajjan Gohel)如此表示。
沙拉的战时代号为阿布·穆罕默德·朱拉尼(Abu Mohammad al-Julani),他因与基地组织前叙利亚分支有牵连、试图将该派系(即“努斯拉阵线”)与“伊斯兰国”(ISIS)合并,以及他最初在伊拉克被美军拘押而长期被美国关注。
沙拉于2003年在伊拉克反抗美军入侵时向基地组织宣誓效忠,并被关押在阿布格莱布监狱。此后近二十年间,他转变阵营,最终领导了“解放沙姆组织”(Hay’at Tahrir al-Sham, HTS)。据沙拉本人的公开言论和地区专家称,该组织于去年12月推翻了阿萨德政权,结束了多年僵局。
从公开照片来看,他的形象也发生巨大变化:从身穿军装、手持武器,到现在身着西装,与沙特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Mohammed Bin Salman)和特朗普总统并肩而立。
如今,美国要求他承认以色列、驱逐巴勒斯坦恐怖分子、要求外国武装分子撤离叙利亚,并协助美国防止“伊斯兰国”在该地区卷土重来。美国此前也曾与一些曾被视为恐怖分子或与恐怖组织有关联的领导人进行谈判,比如巴解组织领导人亚西尔·阿拉法特(Yasser Arafat)和新芬党领袖格里·亚当斯(Gerry Adams)。
美国智库“民主防御基金会”执行主任乔纳森·尚泽尔(Jonathan Schanzer)在社交媒体上发文称,美国取消对叙利亚制裁的时机“太早了”,“我们对他了解不够。”然而,波斯湾国家及特朗普政府部分官员则认为,叙利亚新总统有望为该国带来稳定,终结多年来的地区动荡。专家指出,他们愿意赌一把,希望沙拉兑现其不重返独裁和内战的承诺。
据报道,沙特方面表示准备取消叙利亚在国际金融机构中的欠款,卡塔尔则承诺将为叙利亚公务员发放薪水。
专家也在观察,未来主导叙利亚的将是哪一个版本的沙拉,他所组建的内阁又是否预示着对女性与少数群体的不公政策。
“形容沙拉最贴切的比喻是‘晶体管收音机’,”戈赫尔说,“他能随意调整自己的讯号:一方面向圣战者传递反西方的信息,另一方面又能安抚那些对他与圣战分子关系感到不安的西方人。”
据美国媒体报道,沙拉最早出现在美国视野中是在2003年,当时他从叙利亚前往伊拉克,正值美军入侵前夕。根据公开记录及其本人口述,他在第二次海湾战争期间被伊拉克当局逮捕。
据称,沙拉被捕时曾向基地组织效忠,并参与伊拉克反美武装。他最终隶属于阿布·穆萨布·扎卡维(Abu Musab al-Zarqawi)指挥之下——此人是臭名昭著的恐怖组织头目,曾在伊拉克造成超过700名美军人员死亡(据NBC新闻报道),其中大多数死于爆炸袭击。
离开伊拉克后,沙拉继续在叙利亚作战,既反对叙政府军,也与多个反政府派别并肩作战。
“首先,那时在伊斯兰世界、阿拉伯世界生活的人,如果告诉你他对美国的所作所为感到满意,那一定是撒谎,”沙拉说,“因为人们普遍认为美国对犹太复国主义者的支持、对穆斯林的政策,以及对本地区暴政的纵容都极不公正。”
他补充道:“但人们确实对无辜平民的伤亡感到后悔。”
沙拉上台后曾承诺,叙利亚的少数群体,包括女性、基督徒和阿拉维派,将在其政权下得到保护。“沙拉在形象上的塑造极为关键,”戈赫尔表示,“他试图将自己的政权包装为支持女性权利,希望对外传递一些能被西方接受的讯息。”
民主防御基金会的尚泽尔指出,沙拉的表现将关系重大:若他能稳定叙利亚,将利于本国、地区甚至美国;若失败,则叙利亚可能再次成为安全威胁源。
“如果局势失控,”尚泽尔警告,“今天的决定可能为在黎凡特中心建立一个穆斯林兄弟会-逊尼圣战国家铺平了道路。”
白宫在周三发布的会谈纪要中表示,若要深化两国关系,美国希望沙拉协助其反恐工作。
目前,叙利亚仍有许多关押“伊斯兰国”成员的拘留营。美国和欧洲的反恐机构希望这些人员得到持续监管,以防ISIS在叙利亚或周边地区卷土重来,并再次对西方发动袭击。
根据白宫备忘录,美国还要求沙拉驱逐所有外国战士。但问题在于,这些外国战士又将何去何从?
“我对这些外国战士的处置问题非常担忧。”戈赫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