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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总统特朗普针对其关税体系的收入制定了双重计划:首先,他表示将用这笔钱偿还美国37万亿美元的国债;其次,他正考虑将部分收益分给公众。
“我做这件事的主要目的是偿还债务,而且会还一大笔,”特朗普本月早些时候告诉媒体,“但我认为,我们的关税收入还可能多到足以给美国民众发一笔‘红利’。”
理论上,这个计划听起来很诱人。但问题在于:目前,关税收入甚至不够支付债务利息——更别提减少债务总额了。
《财富》杂志获取的财政部数据显示,仅7月,国库券的应计利息支出就达381亿美元。再加上国债利息139亿美元、浮动利率国库券(FRN)利息28.5亿美元,以及通胀保值国债(TIPS)的61亿美元利息,当月利息总额高得惊人:609.5亿美元。
相比之下,财政部报表显示,关税收入仅296亿美元,虽数额可观,却仍不足以覆盖利息支出。
当然,白宫可以将关税收入直接用于偿还部分债务,从而减少利息支出。政府有多种偿债方式:要么在债券到期时兑付而非续发,要么启动回购计划赎回债券以减少未偿债务总额。
但白宫似乎尚未打算采取后者。2025年8月的暂定回购计划显示,财政部拟斥资近400亿美元回购各类期限的证券。不过,与去年8月的类似计划相比,这比拜登政府当时的预算少了100亿美元。
展望未来,若特朗普团队真打算每月拿出约300亿美元偿还国债,一年累计将达3600亿美元。但截至当前,这一数字还不到美国国债总额的1%。
当然,对经济持乐观态度的人并不担心偿债问题,原因有三:一是债券市场是经济核心;二是美国能通过增长摆脱违约或债务危机;三是美国掌控自身命运,因美联储有能力降低借贷成本。
尽管如此,经济领域一些重要角落已发出警告。私营部门中,摩根大通首席执行官杰米·戴蒙(Jamie Dimon)认为美国正冲向一场可预见的危机;公共部门中,美联储主席鲍威尔认为是时候就债务问题进行一场“成年人的对话”了。
特朗普本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并推动提高政府效率和削减成本以减少赤字。但问题是,经济学家根本看不懂他的算术。
白宫告诉《财富》杂志:“自特朗普总统上任以来,美国的债务占GDP比率实际上已下降。随着政府的促增长政策(减税、快速放松监管、更高效的政府支出和历史性贸易协议)持续生效,美国经济复苏加速,这一比率将继续向好。”
“除此之外,特朗普总统的关税政策为联邦政府带来了创纪录的收入,通胀降温也为降息铺平了道路。”
而据若昂·戈麦斯(Joao Gomes)教授计算,特朗普的关税体系对其支出的净影响为零,并未改善资产负债表。
这位沃顿商学院(特朗普的母校宾夕法尼亚大学下属学院)的金融与经济学教授认为,关税收入将抵消白宫“美丽大法案”的成本,且作用仅此而已。据国会预算办公室估计,到2030年该法案将使债务增加3万亿美元。
“关税收入对国债的影响差不多,”戈麦斯教授在接受《财富》独家采访时表示,“说它能偿还国债,显然是夸大其词了。”
话虽如此,戈麦斯教授称,关税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减缓美国国债的累积速度。白宫表示,通过提振经济增长,有望将备受关注的债务占GDP比率从目前的121%降至94%。
“偿还债务根本不可能,”戈麦斯教授补充道,“政府每年需要1.8万亿美元的净新增借款,这个数字可能会下降,但在讨论偿还之前,我们首先需要填补这个缺口——而1.8万亿美元是不可能填补的……我们最大的希望是,关税能带来巨额收入,减少年度预算缺口,从而减缓债务增长速度。”
“说债务会下降、我们会开始回购债券等,减少以美元计债务,这简直难以想象。我们永远不会有那么多收入。”
美国企业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德斯蒙德·拉赫曼(Desmond Lachman)博士也持类似观点。他在接受《财富》独家采访时表示:“(特朗普)说能筹到约3000亿美元,相对于美国的赤字规模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这个国家正走在极其危险的债务轨道上。”
美国债务问题的严重性,最终取决于外国投资者及其对美国政府偿债能力的信心。据世界大型企业联合会(The Conference Board)数据,约26%的美国国债由外国持有——若这些投资者决定撤资,问题将十分严峻。
拉赫曼博士认为,尽管特朗普可能将关税包装成“带回就业”或“偿还债务”以更具政治吸引力,但投资者会看穿这种说辞。“市场不傻,他们会算账,知道这是胡说八道。”
这位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政策发展与审查部副主任补充道,黄金持续走强(过去一年价格上涨27%)表明,市场不再将美国国债视为终极避风港。
“人们担心本届政府对待经济政策不认真,”拉赫曼博士说,“特朗普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觉得有句话说得很好:债券市场不吃“初选”这套。在债券市场,资金会流动。人们只想保护自己的现金,若数字不对,他们不怕特朗普的威胁。”
与拉赫曼博士观点相反的是,过去几年美国国债收益率相对平稳。10年期国债收益率约为4.3%,与2022年10月底持平;30年期国债收益率自2023年以来一直维持在4.8%左右。
因此,戈麦斯教授认为,市场尚未对特朗普团队平衡债务的非正统方法感到担忧。他说:“我们都注意到了一些有趣且奇特的事情。例如,本周有消息称,英伟达同意将其在华销售芯片收入的15%上缴给美国政府,这无疑会给政府带来一笔不小的额外收入。”
“这位总统和本届政府找到奇怪创收方式的能力,可能会让市场相信‘特朗普2.0时代’在债务问题上的诚意,”戈麦斯教授补充道,“我不确定自己是否会认可这种能力——他们做的很多事我都不支持,也不认为是好主意,但归根结底,不能否认这些奇怪的创收方式确实改变了债务状况。”
关于谁最终会为关税买单,存在两种极端观点:一边是特朗普称由外国承担,另一边是高盛等称大部分由美国消费者承担,但本届政府确实在“榨取收入”。
“不管你怎么看待这些方法,”戈麦斯教授补充道,“只要他们想做,就能找到办法。”
债务问题常被描述为一届又一届政府的“懦夫博弈”——不断增加债务、冒着危机风险,却不愿推出可能不受欢迎的政策(如紧缩)来解决问题。
戈麦斯教授表示,特朗普这种不寻常的创收方式不应被视为这场博弈的终结,而只是推迟了清算。“显然,尽管市场对这些政策持怀疑态度,但他们相信目前不会爆发危机,”这位经济学家说,“我们需要某种其他事件——比如严重的战争或冲突——那些真正能改变范式的事情,才可能引发这样的危机。”
世界大型企业联合会则不这么认为。该机构在给《财富》的一份报告中称“债务危机已经到来”,并提出了一项六年计划,旨在20年内将债务占GDP比率降至70%。其中包括成立两党财政责任委员会、推行公平增税的税制改革、制定社会保障改革方案等一系列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