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政府扣押一艘满载委内瑞拉原油油轮的举动，对马杜罗的打击远超对所谓涉毒船只的袭击。对于这个依靠石油收入运转的政权而言，这引发了一场生存危机。

虽然美国指责马杜罗领导贩毒集团——马杜罗对此予以否认——但石油资金对这位委内瑞拉领导人、他的核心圈子以及国家本身都更为重要。原油销售长期以来占委内瑞拉出口收入的90%以上，且马杜罗的亲密盟友一直面临从数十亿美元的年度石油收入中抽取油水的指控。

更多的油轮扣押——哪怕仅仅是威胁——都会制造一系列不断升级的危机，迫使委内瑞拉向其仅存的少数买家大幅折价出售石油，并消耗日益减少的外汇储备以遏制恶性通胀。

周三被扣押的油轮载有价值约8000万美元的石油，相当于委内瑞拉每月进口商品支出的5%左右，这一事实凸显了危险性，也加剧了物资短缺的预期。

美国官员周三表示，将会有更多船只被扣押，这是迫使马杜罗下台的新一轮努力的一部分。该努力包括在加勒比海大规模集结兵力、对涉毒船只进行致命打击以及威胁轰炸委内瑞拉。特朗普曾表示马杜罗“时日无多”，但他尚未公开承诺下一步的具体行动。

华盛顿咨询公司Rapidan Energy Group的地缘政治总监费尔南多·费雷拉（Fernando Ferreira）表示，美国针对石油行业的举措“可能会破坏该政权的稳定”。他补充说，特朗普“正在积累更多筹码，以迫使马杜罗下台”。

丹佛大学的委内瑞拉经济学家弗朗西斯科·罗德里格斯（Francisco Rodríguez）表示，如果美国每月扣押一艘油轮，委内瑞拉就将陷入衰退。

“如果你导致石油收入大幅下降，那将引发另一场大规模的经济衰退，”他说。

即使美国仅仅不定期扣押更多油轮，这种威胁也已经瘫痪了进出委内瑞拉的油轮运输。周四，约有十几艘此类船只在委内瑞拉主要石油港口外等待停靠，但没有一艘进港装载原油。通常情况下，该港口会异常繁忙，至少会有10艘油轮进港装货或进行船对船转运。

一位委内瑞拉港口官员表示，随着与美国紧张局势的升级，全国各地的员工纷纷请病假或旷工。

委内瑞拉原油受到美国制裁，大多数交易商几乎无法染指。委内瑞拉石油的市场主要由一支所谓的“影子船队”服务，该船队由1000艘老旧油轮组成，它们也运输受制裁的俄罗斯和伊朗石油，其中许多船只本身也面临美国制裁。

密切关注石油航运的网站TankerTrackers.com表示，约有80艘船只位于委内瑞拉水域或其海岸附近，其中超过30艘受到美国制裁。

美国在国际水域扣押船只虽罕见，但并非没有先例。特朗普政府曾在2020年扣押了四艘涉嫌违反制裁装载伊朗燃料的船只。一名联邦法官批准了其中至少一次扣押的搜查令，称司法部检察官提供了足够的证据，证明油轮及其燃料是被认定的恐怖组织的资产。

白宫新闻秘书卡罗琳·莱维特（Karoline Leavitt）周四表示，这艘名为“船长号”（The Skipper）的油轮过去曾因运载伊朗石油而受到制裁，将被带往美国港口。她说，美军执行了针对“船长号”的搜查令，调查人员正在讯问船员。

她表示，美国将在法律程序后接管船上的石油——估计有185万桶。

“总统认为扣押油轮是在落实政府的制裁政策，”莱维特说。

财政部周四更新了委内瑞拉制裁名单，增加了十几家运营商、个人和油轮，目标包括马杜罗妻子的侄子和一名与马杜罗有关联的商人等。

“船长号”悬挂圭亚那国旗航行，但圭亚那表示没有该船的记录。前白宫律师苔丝·布里奇曼（Tess Bridgeman）说，这使得扣押的法律依据更加简单。不过她也指出，如果有联合国安理会决议并与其他国家联合行动，扣押船只的理由最为充分，而在本案中，美国似乎是在单独行动。

作为对扣押的回应，委内瑞拉指责美国搞海盗行为。“我们必须像战士一样，时刻睁大双眼，”马杜罗在周三的集会上说，并号召人们“准备好在必要时打碎美帝国的牙齿”。

前委内瑞拉石油高管、现居西班牙的能源顾问胡安·马蒂亚斯·萨博（Juan Matias Szabo）表示，自2019年美国为切断马杜罗财政来源而收紧惩罚措施后，委内瑞拉学会了利用伊朗和俄罗斯等受制裁盟友的黑市运油船。

萨博估计，这些船队帮助委内瑞拉每天将超过60万桶石油运往仍接受其原油的少数市场。

“它彻底失去了原产地特征，”萨博说，“这极其不透明。”

委内瑞拉必须承担运输成本，并对其类似焦油的重质原油提供大幅折扣以吸引黑市买家，这意味着石油售价仅为标价的一半左右，减少了马杜罗政府的收入。交易通常以现金或通过不透明的加密货币交易所进行，增加了政权的风险。

去年，前石油部长塔雷克·艾萨米（Tareck el Aissami）因涉嫌通过加密货币交易贪污数十亿美元石油收益而被马杜罗政府逮捕。自2024年4月被拘留以来，他就再无音讯。

分析人士称，挤压委内瑞拉石油销售最确定的后果是普通委内瑞拉人将遭受更多苦难。在这场由石油产量崩溃引发的国家经济崩溃中，这位委内瑞拉强人利用镇压和食品救济来维持控制。

“这肯定会伤害马杜罗，比打击这些船只的伤害大得多，”杜兰大学委内瑞拉问题专家大卫·斯米尔德（David Smilde）说，“但这对民众的伤害会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