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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月初，美联储重启降息周期，旨在扭转就业市场停滞局面。但问题在于：“招工荒”无法仅靠降息解决，至少短期内难以见效。

降息固然能通过提振需求（尤其是在住房等对利率敏感的消费领域）发挥作用，但许多企业表示，他们面临的问题并非需求不足，而是高成本、关税压力、信贷收紧等一系列难题。通常降息初期拉动经济的两大杠杆——股价上涨与抵押贷款利率下降——如今效力也弱于往常。

这也解释了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口中就业市场呈现的“特殊平衡”：裁员率始终维持低位（可能因企业销售额仍保持稳定），但招聘活动也极为低迷。最终结果便是：就业增长几乎陷入停滞。

杜克大学与亚特兰大、里士满联储上周三发布的季度首席财务官调查显示，在523家受访企业中，约五分之一表示正因关税压力减少招聘——部分企业暂停填补空缺职位，部分则已开始裁员。

这种招聘放缓现象覆盖了各类规模的企业。此前星巴克（Starbucks）宣布裁员900人，原因是劳动力成本与咖啡价格上涨，且同店销售额疲软。

小企业应对关税等成本压力的手段更少，因此招聘意愿尤为低迷。企业咨询机构Vistage Worldwide近期对658家小企业的调查显示，仅略超半数企业计划未来12个月扩招（虽高于4月水平，但低于12月的71%）。

总部位于纽约的POP Creations公司创始人阿尔伯特·哈赞（Albert Hazan）表示，受中美、美印关税影响，公司今年利润下降30%。该公司获迪士尼、漫威等企业授权，设计并进口家居装饰、桌面收纳产品。

这家拥有16名员工的企业虽小幅提价，但仍自行承担了大部分成本，零售商也分担了部分压力。关税挤压下，POP Creations今年仅新增2名员工，远低于原计划的4人；其原本计划在美国招聘2名创意总监，最终也改为在巴西招聘以降低成本。

“若没有这些问题，今年本会是业绩大好的一年，”哈赞说，“定价上涨确实导致需求下滑，营收也随之减少。”

本月降息是美联储自去年12月以来的首次，官员们暗示年底前可能还会再降息两次。美联储决定降息的主要原因在于近几个月就业增长几乎停滞，失业率小幅上升。

然而，除非就业形势大幅恶化，否则美联储的降息力度仍将受限，毕竟当前通胀仍高于美联储2%的目标。此外，利率调整对经济的影响存在滞后性。

伊利诺伊州伍德斯托克市手工巧克力企业Ethereal Confections（拥有30名员工）的联合所有者迈克尔·欧文（Michael Ervin）表示，此次降息来得太晚，已无法影响公司的招聘计划。

这家拥有14年历史的企业（自行烘焙、研磨可可豆）去年因原料与劳动力成本上涨、合作地方银行被收购，裁员20%。新银行将Ethereal的信贷额度替换为固定利率定期贷款；加之政府仅豁免了部分疫情期间贷款，公司债务负担进一步加重。

同时经营零售店、批发业务与活动场地的欧文表示，除非美联储降息能影响原料成本（受关税推动已大幅上涨）或劳动力成本，或降息幅度足以让公司进行债务再融资，否则美联储的行动将毫无意义。

“为应对通胀与信贷收紧，我们不得不大幅提价，”欧文说。

降息通常通过提振股票、公司债券等风险资产，降低大企业融资难度、刺激投资与招聘，进而拉动经济。但当前金融市场本就处于高位，降息带来的增量提振有限。

约翰·霍普金斯大学金融经济中心主任罗伯特·巴贝拉（Robert Barbera）表示：“很难证明高利率是美国企业面临的硬性约束。”

无法进入股票与债券市场的小企业，对银行信贷更为敏感。

NC Digy公司首席执行官罗伯特·罗德里格斯（Robert Rodriguez）表示，由于公司及客户均难以获得融资，他们经常不得不放弃业务机会。“如今获取资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难，仅靠降息远远不够。”该公司总部位于迈阿密，拥有46名员工，提供市政与电商数字技术服务。

美联储的一项调查显示，2024年仅有52%的小企业申请人（此处“小企业”指“雇主企业”，即除所有者外至少有1名员工）获得了全额申请融资，低于2019年的62%。

尽管如此，降息在边际上仍有帮助。美妆服务企业Makeup By Holly Beauty Partners的首席执行官兼创始人霍莉·伯德·米勒（Holly Byrd Miller）表示，降息让她更愿意将信贷额度从5万美元提高至15万美元。

这家总部位于弗吉尼亚州里士满的企业为高管与专业人士提供造型、视频及摄影服务，目前有45名员工，若要推出新化妆品系列，需再招聘2名员工。

“降息25个基点固然不错，”米勒说，“但对我而言，更大幅度的降息会更好。”

美联储降息通常首先拉动对利率敏感的消费领域，尤其是房地产市场，进而带动家电等相关消费。部分房主可通过低利率再融资减轻负担，消费提振后又会推动企业扩大招聘。

今年美国住房销售低迷，原因是高房价与居高不下的抵押贷款利率削弱了购房能力。北卡罗来纳州芒特艾里市的家族企业Andrew Pearson Glass是一家定制玻璃餐桌与台面制造商，目前有24名员工，低于2022年的30人。

该公司首席执行官安德鲁·布朗菲尔德（Andrew Brownfield）表示，若美联储如期再降两次息，抵押贷款利率应会下降，住房销售可能改善，届时公司或能为现有员工增加加班时长，或新增招聘。

尽管尚未看到订单增长，布朗菲尔德仍乐观认为关税对业务有利：“我们发现，现在我们的价格竞争力非常强。”

抵押贷款利率随长期国债收益率变动，而非美联储短期利率目标——尽管降息预期存在，长期国债收益率仍稳定在4%以上。当前抵押贷款利率仍远高于多数房主现有利率，导致房主不愿搬家，也无法通过再融资减负。

抵押贷款分析公司Recursion研究主管理查德·科斯（Richard Koss）表示：“再融资确实能省钱，但省下来的金额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