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就业或通胀数据不利于特朗普所宣扬的经济图景时,他通常会抛出另一套统计数据,试图为经济状况抹上一层亮色。然而,特朗普最近的一番操作,却要求美国民众去相信一套令人费解的逻辑。
11月,美国失业率触及4.6%的四年新高。随后,特朗普辩称就业市场远比数据显示的要好。他的理由是:他本可以迅速让数百万美国人重返工作岗位——但他选择不这么做。
“听着,如果我想让数据好看点,我可以增加30万个就业岗位。我只要打一个电话就能办到,”特朗普上周五在北卡罗来纳州的一场竞选集会上说道。
他表示,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强制政府机构把今年流失的岗位补回来——这些岗位的流失源于辞职、自然减员以及由“政府效率部”主导的人员削减。
“他们会立即招人。大家会蜂拥而至。那个4.5%的失业率(注:劳工统计局公布的失业率为4.6%,而非4.5%)瞬间就能降到2.5%。我甚至能让它降到零——只要雇上几百万工人就行,”特朗普说。“但这将是一个国家的毁灭。”
特朗普的论点包含大量事实错误。这并不令人意外,毕竟十年来他一直在质疑就业统计数据——从2016年大选期间错误地声称失业率高达42%,到今年夏天因数据修正显示劳动力市场状况不如预期而解雇了劳工统计局局长。
但特朗普这番言论最严重的问题在于,他再次要求人们无视自己在日益疲软的就业市场中的切身经历,转而相信一幅与现实脱节的美国经济图景。
特朗普在他最近关于失业率的否认中搞错了多项事实——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是,根据劳工统计局的数据,失业率为4.6%,而不是他口中的4.5%。
特朗普声称,通过重新雇佣今年被剔除出美国政府工资单的27.1万名工人,就能将失业率降至2.5%。但在这一点上,特朗普的计算偏差了13倍——联邦机构需要再雇佣350万人才能实现这一目标。(目前只有270万人为美国政府工作,且联邦政府雇员总数从未超过340万。)
重新雇佣所有这27.1万名流失的联邦工作人员,仅能将失业率降至4.4%。
要想把失业率降至“零”,需要的不仅仅是特朗普建议的“几十万”政府雇员,联邦机构需要增加780万个职位。零失业率从未接近发生过——美国有记录以来的最低失业率是2.5%,最后一次出现是在1953年6月。
失业率之所以从特朗普上任时的4%升至4.6%,是因为11月的失业人数比1月增加了98.2万人。政府工作岗位只占其中的一小部分。
因此,特朗普的数学计算不仅严重糊涂,他所传达的根本信息——即美国就业市场远强于失业率所显示的情况——也是站不住脚的。
过去六个月中,美国经济有三个月出现岗位流失,且2025年有望创下自2020年以来最差的就业增长记录。
劳动力大军中大多数人的亲身经历也表明就业市场陷入了停滞:没有工作的人越来越多地抱怨找不到工作,而有工作的人则在死守着饭碗。
“安静辞职”(Quiet quitting)的时代已经结束。总体而言,辞职在今年已不再流行,人们在职时间变长了:10月份,工人自愿离职率降至五年来的最低点。
加剧美国就业市场停滞的是招聘行业与失业人群之间的错配。例如,医疗保健行业的就业岗位在增长,但休闲、运输和制造业领域却有越来越多的工人失业。
换句话说:如果你受的是工厂或酒店工人的培训,哪里会在乎有没有护士岗位在招人?
这种就业形势对低收入工人的影响比高收入员工更糟,而且黑人失业率开始飙升——11月首次在四年来突破8%。
通过否认人们日常生活中的经济现实,特朗普正在混淆他的经济信息,并犯下同样的政治错误——这个错误曾困扰前任美国总统拜登,并导致民主党在2024年失去了白宫。
特朗普在失业率和其他就业数据真相上的纠葛已长达十年。
在2016年总统竞选期间,当失业率降至5%以下时,特朗普曾错误地声称:“这个数字可能是28%、29%,甚至高达35%。实际上,我最近甚至听说有42%。”
但在2017年3月,当特朗普总统任期内的第一份完整就业报告发布后,失业率从4.8%降至4.7%。于是特朗普声称,过去那些所谓的“虚假”数字现在变“真实”了。
前白宫新闻秘书肖恩·斯派塞(Sean Spicer)在2017年3月10日表示:“我在此之前和总统谈过,他说要非常清楚地引用他的话:‘过去它们可能是假的,但现在它们非常真实。’”
2024年8月,在他最近的一次总统竞选期间,特朗普抱怨拜登就业数据的初步年度修正,该数据显示美国经济在过去一年增加的就业岗位比此前报告的少了81.8万个。特朗普在“真实社交”(Truth Social)的一篇帖子中错误地称这次修正为“创纪录”——实际上2009年的90.2万个就业岗位修正幅度更大。而且2月份发布的2024年最终修正数据显示,2024年的数据仅被高估了58.9万个岗位。
今年8月,特朗普解雇了当时的劳工统计局(BLS)局长埃里卡·麦肯塔弗(Erika McEntarfer),他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指责她出于“政治目的”操纵月度就业报告。在该月的报告中,劳工统计局将5月和6月此前报告的增长数据总共下调了25.8万个岗位。
这些修正幅度虽然在历史上看比较大,但并非史无前例。招聘疲软、抽样误差和调查回复率低都可能使就业报告的估算更具挑战性。但劳工统计局会继续收集上报的薪资数据,并相应地修正数据。
质疑官方数据的有效性可能会破坏政府在帮助企业做出明智招聘决策方面的重要作用。这也是一种令人怀疑的政治策略——特朗普声称美国就业市场比实际情况更好,可能会引发人们对他自身可信度的怀疑,特别是在经济这一他在中期选举中最脆弱的议题上。